▲游人如织的小吴哥，是整个吴哥遗址中保存最完好的寺庙建筑。视觉中国

虽然吴哥窟之行是经典的三日定制：小圈（南门、巴戎寺、巴方寺、空中宫殿、战象台、癞王台、胜利门、周撒神庙、托玛农神庙、茶胶寺、班黛喀帝、小吴哥，以巴肯山落日结束）、大圈（圣剑寺、龙蟠水池、塔逊庙、东梅硼、比粒寺、豆蔻寺）、外圈（女王宫、崩密列、神牛寺、巴空寺、洞里萨湖），但收获却在定制之外。

吴哥窟是世界上最大的庙宇，也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高棉式建筑，最大的宗教建筑群，不知它会在学土木建筑的儿子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和影响？这类建筑最具特色的是平衡，对称，富有象征三方面。护城河让沧桑历史遗迹的倒影显得更有传奇色彩，残破而庄严的独特建筑，佛教的博大精深，尤其是那些古木参天，盘根错结的绿树就更为遗址增添了某种神秘遥远的氛围，令人有宛若仙境的恍惚。吴哥是印度须弥山的世俗代表，寓意远古诸神居住之地。有意思的是，整座庙宇都面向西方，似乎与来世和死亡息息相关，我不时想到在世之人对于来世的身心寄托，在没有查证资料时，就猜想此处必然与陵墓相关，果不其然，那里也是苏利耶跋摩二世为自己设计建造的陵墓，可惜他在远征越南时战死沙场，未能如愿，或许这也是天意。浮雕上3000多个飞天舞者形象生动，体现着不同的故事，需要人耐心慢慢了解，因为时间限制，初次行走其中只能获得走马看花的感性了解。

吴哥窟的布局据说也体现了宇宙空间的微缩模型：中央塔是须弥山，周围是小山峰，象征陆地（地势较矮的庭院），海洋（护城河），而七头蛇那伽象征人类通往神之住所的彩虹桥。当然，最具特色的一座座莲花塔象征通往天国的路径。

巴肯山是吴哥窟的上部建筑，能够登顶看日落有严格的人数限制（300人），游客下一人上一人，越近夕阳西沉，上去的人就越不肯下山，而一旦落日西坠，坡下排队等候的游客就白爬了海拔七十多米的山路。排队的游客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盼着有人下山，加之前呼后拥的人群中嘈杂声不断，难免让人有些焦虑。好在运气最后还是来了，我三步并两步地攀上山顶。此时夕阳余晖正好，顿时感恩之极。绕着山顶的庙宇废墟，看落日将暖红色铺展在山石上，宁静辽远而豁达的宗教氛围一下子渗入心扉。一圈绕行结束，心存感恩，尽快走下阶梯，不能因自己的贪婪而让山下等待的游客失却目睹这日落一刻的机会。

第二天，我们放弃了小吴哥看日出的节目，因为之前看日落时深深体会到心境的重要性，一想到一大堆游客熙熙攘攘地争相拍照的乱象，还是把日出的美好想象珍藏吧。我们直接前往圣剑寺，而后到了龙蟠水池，那是一处我认为非常具有仙境特质的水域景色，是古代的泡药池，也是医疗所。在通往龙蟠池前，要走过较长一段水中步道，感觉十分美好。此后的塔逊庙、东梅硼、比粒寺等景致略有雷同，塔布龙寺是电影《古墓丽影》的取景地，其中错综盘绕的大树与断垣残壁的结合令人惊叹，景象壮观，确实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科幻感，虽然我并没看过影片，更未玩过同名游戏，却能体会人们为之着迷的原因。

外圈旅行第一站是女王宫，那里保留着最细腻精美的雕刻，建筑风格更具有女性特色，曲线更为流畅饱满，很多浮雕呈现的画面值得细细推敲，不过一番阶梯上下颇为吃力；崩密列则较为真实地展现了战争遗留的废墟遗址，从散乱的石堆和毁了一大半的建筑可见修复的难度极为巨大，据说在这个景点中，有些地方可能还埋着地雷。人类在狂热的权力争夺中往往无暇顾及历史遗产，目光短浅甚而缺乏逻辑，多有反文明和反人类的倾向。一路上，司机提到红色高棉时代，短短3年柬埔寨就有三百万人丧生。关于柬埔寨的文化历史，我还真得慢慢补课。行千里路读万卷书，这样将表述倒置没准更有道理，行至陌生地，更有阅读的欲望和必要，也能在此后的学习中不断回望和记忆。

▲女王宫以小巧玲珑、精致剔透、富丽堂皇而著名于世。视觉中国

走完吴哥窟建筑群中最为古老的神牛寺和巴空寺后，便是吴哥三日的最后项目，洞里萨湖及“浮村”。在黄尘漫漫的公路上，司机笑着谈及此项旅游鲜少有中国游客参加，若是用突突车前往，还真是“风尘仆仆”了。我开玩笑地说，“此行结束，游客基本成了兵马俑。”

所谓浮村，实际上是政府出资建造在洞里萨湖边的一处吊脚楼贫民窟，其生活起居之简陋艰苦，又一次刷新了我的想象。每年雨季，水位高涨，水中红树林被淹没，目前能看到吊脚楼支架的房子基本只剩下露出水面的基本构架，整个村庄就真的漂浮在了水面上。由于此处土地贫瘠，泥沙飞扬，入湖的河流水质很糟糕，而且渔民们缺乏环保意识，吃喝拉撒都在水边，船行之处，常常能看到茅草屋式的水上厕所。这里的居民至今夜晚没有电，能想见他们在天光中起居入睡的原始生活节奏。略让人意外的是，很多楼阁的扶手栏杆外还挂着绿色植物，有些盆栽还开出了花朵，可见人们即使在最粗陋的生活中依然本能地保持着对美好的向往和追求。

浮村两岸的红树林根茎粗壮，不时还有小舟穿行。不久水面宽阔起来，进入了洞里萨湖，烟波浩渺，不愧是柬埔寨及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不过水质依然浑黄色，波浪飞溅上来，衣服上都会留下淡黄色的水渍。

旅游，尤其是常规的景点旅游，其浮光掠影可见一斑，游客拍摄下陌生甚至旖旎的画面，但是从未真正进入真实的本地生活，一点点皮毛而已，脑海里和记忆中只是这些表层的、平面的图景。以为到过了，看到了，说不定谬以千里。不过谬误与否，也无以定论，甚至没有所谓定论或求真的必要，无非是投射在每个人内心的感受和理解罢了。

作者：末之

编辑：吴雨伦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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